中国职业教育国际化的进展与方略

——2022年职业教育国家级教学成果奖“职业教育国际化”主题获奖成果分析

吕景泉，赵文平，张磊

摘  要：2022年度以“国际化”为主题的职业教育国家级教学成果奖，彰显了中国职业教育国际化的进程和水平。从“国际化”主题获奖成果透视中国职业教育国际化取得的可喜进展，如形成了为他国培养技术技能人才的服务定位，在他国建立实体性办学机构，国际合作在多个行业领域和多个国家区域全面开花，中国职业教育标准在海外本土化“落地”，创新丰富了人才培养模式与国际合作模式。同时，已有成果的探索也蕴含了中国职业教育国际化的基本方略，如以服务中国对外交流合作重大战略为出发点，以走出去培养当地国技术技能人才为立足点，以先进的职业教育思想、教学模式为引领点，以技术技能人才培养系统要素革新为支撑点，以导向性的体系化的国际标准建设为保障点。

一、2022年职业教育国家级教学成果奖“国际化”成果概况

职业教育作为一项与经济社会发展联系最紧密、最直接的活动，伴随着中国对外合作交流的不断深化，中国职业教育国际化的进程也在不断加快。党的十八大以来，党中央高度重视对外开放工作，我国对外开放水平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职业院校积极开展国际交流合作，探索了多样化的国际化模式，取得了丰硕的国际化成果。2022年度职业教育国家级教学成果奖中的“国际化”成果充分体现了新时代中国职业教育国际化的水平和格局。

（一）获奖成果题目的关键词分析

通过对获奖成果题目进行解析，可析出100余个关键词，其中关键词频数排在前五位的是实践、模式、探索、国际化、创新，这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国际化教学成果的实践性和原创性特点，基于国际化模式的实践探索；此外，如标准、“一带一路”、协同、联动、融合、人才等关键词出现的频次也较高，这些关键词透视出职业教育国际化的背景——“一带一路”，彰显出职业教育国际化在协同、联动和融合中推进，同时也体现出成果聚焦了人才培养和职业教育标准输出的核心要点（图1）。

（二）成果完成单位分布

由表2和表3可知，21项获奖成果中，华东地区最多，一共6项，占28.75%，其中，浙江4项、江西1项、江苏1项；其次是华北和西南，各5项，分别占23.81%，其中，华北地区天津2项、北京2项、内蒙古1项，西南地区云南3项、四川1项、贵州1项；华南地区一共3项，均在广西；东北和西北地区没有。从省域来看，如图2所示，浙江、云南、广西、北京和天津在数量上处于领先的位置，从中也透视出这些区域职业教育的国际化优势和特点，如广西积极服务和对接中国—东盟战略，探索出多项中国—东盟职业教育交流合作的成果。

由表4可知，有71.4%的成果合作单位为3个及以上，此外由1家完成单位和2家合作单位完成的成果各有3项。其中天津职业技术师范大学、天津轻工职业技术学院牵头的成果“模式创立、标准研制、资源开发、师资培养——鲁班工坊的创新实践”由来自天津的15家单位合作完成，郑州电力高等专科学校牵头的成果“‘行业主导、专业联动、抱团出海’电力职业教育国际化办学模式研究与实践”由来自全国的12家电力类职业院校合作完成。从企业参与情况来看，只有5项成果没有企业作为完成单位参与其中，其余16项成果的完成单位均有企业，充分体现出职业教育的跨界性。

（三）成果服务行业领域分布

从成果服务行业领域分布情况来看（表5），充分说明职业教育紧随产业发展，中国职业教育国际化致力于服务中国对外交流合作的产业领域。获奖成果在装备制造、交通运输、土木建筑、电力、财经商贸、旅游餐饮、语言等行业领域展开了探索，在相应领域的标准建设、资源共享和人才培养等方面取得了丰硕成果。

（四）成果辐射国家分布

由表6可见，21项“国际化”获奖成果均在不同程度辐射了相应的国家或区域，总体上主要以“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为主，成果在亚洲、欧洲和非洲的部分国家得到推广应用或开展了战略合作。其中，对东盟国家和非洲辐射的力度最大，这与我国企业走出去的格局有着密切关系，充分体现了中国职业教育服务国际产能合作的战略意义。

（五）成果起始时间与实践检验时间

从成果起始时间和实践检验时间（表7），体现出教学成果奖的长期性和实践性。12项成果的起始时间距申报时间超过10年，经过了长期的探索，其中“‘行业主导、专业联动、抱团出海’电力职业教育国际化办学模式研究与实践”和“模式创立、标准研制、资源开发、师资培养——鲁班工坊的创新实践”这两项成果分别于2002年和2005年就开始探索。11项成果拥有6年及以上的实践检验周期，成果的实践性和巩固性得以充分保障。

二、从“国际化”获奖成果透视中国职业教育的国际化进展

以“国际化”为主题的职业教育国家教学成果奖代表着中国职业教育国际化的成果和水平。基于上述对“国际化”获奖成果基本概况的分析，可以进一步透视出中国职业教育国际化的进展，具体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形成为他国培养技术技能人才的服务定位

进入新时代以来，中国职业教育国际化的定位发生了方向性的变化，从过去单纯地学习和引介国外的理念、模式与资源，到今天已转型为向国外“输出”中国的标准和方案，形成了为他国培养技术技能人才的服务定位。比如，天津职业院校响应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一带一路”倡议，在教育部、市委市政府领导下，基于国家职教示范区成果，原创首创并率先实施“鲁班工坊”项目建设。2016年3月，首个鲁班工坊在泰国建成。截至2022年9月，天津院校相继在英国、印度、葡萄牙、南非、埃及等 19个国家建设了20个鲁班工坊，项目遍及亚欧非，为项目建立国培养了技术技能人才。再如，北京工业职业技术学院牵头的项目为赞比亚培养自动化与信息技术、珠宝设计与加工等专业领域的技术技能人才。中国广大的职业院校积极走出去，在他国培养了一批知华、友华、爱华的本土技术技能人才，确立了为合作国家培养技术技能人才的服务定位。

（二）在他国建立实体性办学机构

“走出去”在境外办学标志着中国职业教育国际化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天津职业技术师范大学牵头的成果创造性地在境外创建的实施学历教育和技术培训的实体化合作机构——鲁班工坊，品牌化、系统化、体系化实施中外技术技能人才合作项目。北京工业职业技术学院牵头的成果建成我国首家开展海外学历教育的中国—赞比亚职业技术学院、首家职教型孔子课堂，开展学历教育、中文教学、技能培训，培养本土技能人才，为驻赞企业高质量发展，保障战略金属供给提供了人才支撑。浙江商业职业技术学院与西班牙巴利阿里大学合作开设中餐学院。郑州电力高等专科学校联合一批电力职业院校为服务企业“走出去”，组建“一带一路”电力丝路学院联盟，在海外建立电力丝路学院，行企校抱团出海开展学历教育、技术培训、人文交流、技能竞赛等。浙江旅游职业学院牵头的成果立足旅游行业，建立境外办学机构中俄旅游学院、中塞旅游学院和中意厨艺学院。

（三）国际合作面向多个行业领域和多个国家区域

一方面，国际合作面向多个行业领域。总体来看，这些年来中国职业教育的国际服务面向了装备制造、交通运输、电力、旅游、商贸、语言等多个行业领域。例如，广西交通职业技术学院牵头的成果服务交通运输行业，为面向东盟地区国际合作培养交通技术技能人才提供了“跨境协同、平台支撑、标准引领、育训并举”的“中国方案”。再如，内蒙古机电职业技术学院牵头的成果围绕装备制造行业领域，利用“一基地一学院”“一中心一联盟”国际合作平台，通过开展师资培训、技能竞赛、技术服务等活动，向肯尼亚输出中国职教标准。

另一方面，服务面向国家形成“点—线—面”的辐射格局。天津职业院校相继在泰国、英国、印度、葡萄牙、南非、埃及、埃塞等19个国家建设了20个鲁班工坊，项目遍及亚欧非。自2003年中国和东盟确立战略伙伴关系以来，双方在教育领域的合作不断深化，特别是职业教育已成为深化中国—东盟合作的重要内容。以广西壮族自治区的职业院校为引领，探索中国—东盟职业教育合作交流模式，形成了服务东盟国家的技术技能人才培养模式。

（四）中国职业教育标准在海外本土化

以鲁班工坊为例，基于中国教学模式，以国际化标准研制为牵引，开发了105个国际化专业标准框架，组织了243个试验班，境外“落地”建设了49个专业，研制了12个专业类鲁班工坊建设标准，形成了一批境外适用的教学方案。内蒙古机电职业技术学院牵头的成果研制了系列化中国职业教育标准体系，围绕硬件上的场地建设、设备配置和软件上的技术、服务、专业、课程等领域，编制了58个具有国际水准的现代职业教育标准。北京工业职业技术学院牵头的成果形成了具有“国际理念、中国元素、海外特色”的专业标准和课程标准，被纳入赞比亚国民教育体系，促成了标准的落地和实施，填补了赞比亚国家相关专业标准空白。

（五）创新丰富的国际合作品牌或人才培养模式

各项成果在推进中国职业教育国际化的进程中，创新了丰富的国际合作品牌或人才培养模式，为中国职业教育国际化提供了可借鉴的道路。在国际合作品牌方面，创建了鲁班工坊、丝路学院、楚怡模式、澜湄非遗工坊等一批具有中国文化特色国际合作品牌，并且国际影响力不断提高。“自产生动意之日起，鲁班工坊就是被作为中国职业教育的国际品牌来设计和打造的。”在人才培养模式方面，天津职业技术师范大学牵头的成果创造性地探索了适合技术技能人才培养的EPIP教学模式，并在亚欧非多国建立了EPIP教学研究中心，促进了中国职业教育的国际化研究，形成了中国职业教育的国际话语。北京联合大学牵头的成果创新了产教协同“外语+”多语种复合型人才培养模式。内蒙古机电职业技术学院牵头的成果创新了“标准输出、平台支撑、机制保障”国际化人才合作培养的新模式。广西交通职业技术学院牵头的成果构建了“跨境协同、平台支撑、标准引领、育训并举”面向东盟地区国际合作培养交通技术技能人才培养新模式。浙江商业职业技术学院牵头的成果创建了商业类国际学生“双轮驱动、三元融合、多维交互”人才培养新模式。郑州电力高等专科学校牵头的成果创建了“行业主导、专业联动、抱团出海”职业教育国际化办学模式。

三、从“国际化”获奖成果透视中国职业教育国际化的基本方略

对获奖成果梳理可知，总体上，我国职业教育国际化基于中国国情与文化传统，已进入到自主创建模式、制定标准、研发装备、开发教材的新阶段，构建了中国职业教育的国际标准、国际资源与国际话语体系。我国广大职业院校探索的国际化教学成果形成了推进职业教育国际化的基本方略，通过全面梳理，可以集中归纳为以下几个方面。

（一）以服务中国对外交流合作重大战略为出发点

教育是国之大计、党之大计，服务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是教育的重要使命。中国政府将职业教育作为国际交流合作的重要内容，在许多重要国际会议上不断提出职业教育合作新举措，广大职业院校在国际化交流与合作中积极回应我国政府的外交战略。从各项获奖成果的探索中可以发现，职业院校将服务中国对外交流合作的大战略作为推进职业教育国际化的出发点。以“鲁班工坊”为代表的成果服务于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构建，服务于“一带一路”建设，服务于“未来非洲—中非职业教育合作计划”实施，服务于“澜湄合作五年行动计划”落实，服务于“中国东盟全面战略伙伴关系”建立，等等。职业教育成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重要助力，成为促进“一带一路”沿线国家青年就业和民生改善、各国人民民心相通的有效桥梁，成为中外经贸和人文交流合作的新载体。

（二）以走出去培养当地国技术技能人才为立足点

教育的根本任务是立德树人，职业教育以培养德技并修的技术技能人才为目的。职业教育服务国际产能合作和中国企业走出去，培养国际化人才和中资企业急需的本土技术技能人才，以培养合作国中资企业所需要的技术技能人才作为职业院校走向国际化的立足点。例如，四川建筑职业技术学院牵头的成果“服务建筑业国际产能合作，培养高职土建类国际化人才的探索与实践”，以“‘走出去’的建筑业急需具有国际视野，会外语、商务谈判又懂工程技术，能服务国际产能合作的高素质技术技能人才”作为立足点，为涉外建筑企业提供了国际化人才支撑。

（三）以先进的职业教育思想、理论或理念为引领点

无思想指引的行动是盲目的，职业教育改革创新需要先进的思想、理论或理念来引领。中国职业教育国际化的推进路径离不开先进的职业教育思想、理论或理念的引领。例如，广西交通职业技术学院牵头的成果形成了“借鉴发达国家先进职教模式，融合中国职教改革成果及交通建设新标准、新技术，构建交通人才培养的‘中国标准’，跨境协同促进标准的推广与应用，共同培养交通人才”的新理念；浙江旅游职业学院牵头的成果提出“构建国际旅游教育共同体”理念，以此引领国际化办学；浙江机电职业技术学院牵头的成果以“在地国际化”理论为基础，提出学生“不出国门”的国际化教育在地培养新理念，为探索“中外融通、标准融汇、校企融智”跨境电商在地国际化人才培养提供了理念引领。

（四）以技术技能人才培养系统要素革新为支撑点

技术技能人才培养是一个系统工程，涉及人才培养标准、课程体系、教学资源、师资队伍等等一系列要素的支撑。国际化技术技能人才培养具有相对的复杂性，职业教育走向国际化需要以技术技能人才培养系统要素革新为支撑点。综观获奖成果，可归纳出一条共识性的方略，即以技术技能人才培养系统要素革新为支撑点，这是推进职业教育国际化的基本方略。在国际化办学的标准开发、师资保障、教学资源、基地建设、质量保障等方面，天津职业技术师范大学牵头的“模式创立、标准研制、资源开发、师资培养——鲁班工坊的创新实践”成果，基于EPIP教学模式的探索与创立，构建了产业、行业、企业、职业、专业“五业联动”办学机制；基于国际化专业教学标准的研制与实施，形成了“核心技术一体化”专业标准开发机理；基于教育部、天津市主办十余届全国职业院校技能大赛的赛项设计、组织实施、成果转化，开发了“工程化、实践性、创新型、项目式”系列化综合实训课程，研制了一批双语教学资源；基于中外合作办学项目的能力保障需要，实施了以工程实践为导向、以实践创新能力培养为目标的职教师资培养计划。“本土师资培养先行是鲁班工坊创建国际品牌并成功向境外提供国际公共产品的关键。”鲁班工坊通过为合作国家培养高水平本土师资，有效地促进了在合作国家开展人才培养系统要素的革新。

（五）以导向性、体系化的国际标准建设为保障点

标准是指南，也是衡量和评判活动或成果的依据，更是质量建设的保障。职业教育国际化的水平以及国际化人才培养的质量，需要以导向性、体系化的国际标准为保障。“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和推动全球经济蓬勃发展的进程中，中国职业教育肩负着向国际提供职业教育先进标准、分享可复制的人才培养模式和输送高素质技术技能人才的重要使命。”获奖成果已研制出相应领域引领性、体系化的国际标准，为相应的人才培养和教育活动提供了高质量的保障。比如，浙江旅游职业学院牵头的成果“从引进到引领：旅游高职教育国际化办学的探索与实践”，研制了全球通用的国际邮轮乘务专业课程标准；主导制定了《导游等级划分与评定》《旅游民宿基本要求与等级划分》2个国家标准、4个行业标准，主持编制了全国首个国际旅游教育团体标准、餐饮业标准并成功输出世界。

四、结语

胜利在向我们招手，更加美好的未来需要我们共同创造。离目标愈近,精神应愈勇,奋斗应愈勇。新时代以来，中国职业教育国际化已从过去的以“引进来”为主的格局转向了“引进来”和“走出去”并重的格局，尤其以“走出去”的格局占据了主导地位。社会经济发展制约或决定着职业教育发展，职业教育发展反作用于社会经济发展；中国职业教育国际化的格局转型，实质上正是中国经济“引进来”与“走出去”并重战略的结果；中国职业教育“走出去”是支持中国企业“走出去”的直接产物，中国职业教育国际化已进入内涵发展阶段。未来仍有一系列工作可以持续推进，比如，“为稳步推动职业教育国际化进程，增强职业 教育适应性，我国应加快建立健全职业教育国际化相关政策法规体系，”提升职业教育国际化治理能力，保护和助力国际化品牌“走得更远”；建构中国职业教育的国际话语，广泛分享中国职业教育创新发展成果，推动话语体系、标准体系、装备体系、资源体系全面发力；探索职业教育国际化认证试验，提升职业教育的主导力；构建职业教育国际合作机制与对话平台，提升职业教育影响力；推动中国职业教育在世界上与主流教育体系对话、交流、合作与分享，走入世界职业教育发展的舞台中央。